公交｜奔驰了26年的无轨电车——杨庄矿电运转记其二

对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生活在北京、沈阳、哈尔滨、齐齐哈尔、太原等城市的人们来说，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拖着长长的“辫子”、威武霸气的“华宇”牌BD562型铰接式无轨电车是一缕难以忘怀的记忆。二十一世纪初，曾做为城市公交主力的BD562业已老迈，纷纷退役，被五花八门的新式电车所取代。但在山东肥城的杨庄煤矿，这个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小小煤城，一辆BD562却穿越二十六载风雨，一直服役到2016年，此时，它那些曾为城市公交服务的“同伴”们已经下线十多年了！

山西官地煤矿的BD562型无轨电车，保留着北京公交的涂装（拍摄：仲广智）

杨庄煤矿的这台BD562产于1991年，是中国现存最老的无轨电车，连博物馆里收藏的车都没它“年纪大”！该车的来历颇具传奇色彩——当年杨庄煤矿向北京电车停保场订购一台BD562，北京电车停保场正忙于应付哈尔滨公交数十台BD562的订单，于是拒绝了杨庄矿的要求。杨庄矿便找到哈尔滨电车公司，协商之后将这一台车加进哈尔滨的订单里，出厂后这台车就直接拉到了杨庄矿。

杨庄煤矿的停车场（拍摄：仲广智）

BD562的侧面（拍摄：张亦航）

干净整洁的街道（拍摄：张亦航）

杨庄之夜（拍摄：张亦航）

墙上的标语颇具时代色彩（拍摄：张亦航）

电车驶过坑口（拍摄：仲广智）

坑口旁，一个由疑似无轨电车拖车改装而成的小卖部（拍摄：仲广智）

BD562在矿区不知疲倦的奔波了二十余载，见证了杨庄矿从兴盛走向衰落，当年威风凛凛的铰接电车也一点点的年迈，一步步的衰老。2012年前后，这辆已是二十多岁“高龄”的BD562转为了备用车，稍“年轻”一些的SK562GP成了接送工人上下班的主力，BD562只是每月偶尔跑一、两个班次，保持可运用的状态，多数时间都扔在电车大队门口“晒太阳”。

2016年中旬，笔者和仲广智一起探访了杨庄矿电，之前，我俩都曾不止一次去过杨庄，但都没碰上BD562出来跑。一个月前，笔者又一次探访杨庄，偶遇电车队的李师傅，一番交流之后，笔者请求，能不能把BD562开出来兜一圈，这位豪爽、热情的山东汉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因BD562“年事已高”，时不时会出点毛病，李师傅嘱咐笔者下次来的时候务必要提前一周和他联系，他好提前调试车辆。

仲广智是位来自“北国冰城”哈尔滨的车迷，从小看惯了、也坐惯了BD562，加之杨庄这台BD562还与哈尔滨公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十多年后，在千里之外的山东，居然还将再次坐着BD562“兜风”，自然激动万分。李师傅先把BD562的“辫子”搭到线上，随后坐到了驾驶座上，踩下“电门”，车没动！李师傅捣鼓了半天，再次启动电车，只听“嗡——”的一声，车轮终于转起来了。仲广智兴奋的喊道：“就是这一声，就是这个声音，这是电流留过可控硅的声音，老电车的标志性声音！”电车缓缓前行，穿过熙熙攘攘的早集，驶过绿树掩映的街道，仲广智跪在驾驶室后面的条凳上，一边凝神的望向窗外，一边说道：“小时候，我就最喜欢趴在这个地方往外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电车穿过喧闹的早集（拍摄：仲广智）

电车停车，李师傅趁机和一位熟人聊了几句（拍摄：仲广智）

穿过绿树掩映的街道（拍摄：仲广智）

驶过小树林（拍摄：张亦航）

即将抵达坑口（拍摄：仲广智）

古旧的店铺前驶过的BD562（拍摄：仲广智）

车一边跑着，李师傅一边谈起了这辆BD562的来历：“这车是1991年买的，花了10多万呢，当时的十几万块钱，放在今天可得翻几番呢！”提到开这车的感受，李师傅又说：“这车的电机声听起来就像磨牙的声音，一般的电车右边脚踏可以加电量，相当于‘油门’，左侧则是刹车。这辆车却正好相反，且刹车前半是用电，后半是用气，不好掌握。现在这车老了，再加上乘车的人也比以前少多了，也就很少开了。”说到当年初学开电车的时候，李师傅又说：“开始练车时，因电车有两节，车身大，拐弯时，方向盘掌握不好，就会撞在路边花坛上。电车到站后，要将集电杆挂在专门的‘钩子’上，开始操作时不熟练，有时会挂不上，就会出现刹车不到位的情况。电车没有挡位，驾驶座右后方有是一个控制箱，所有的供电线路转换都是在这里完成，汽车上的配件和电车差不多，区别就在这个变电控制箱。

BD562的驾驶室（拍摄：仲广智）

BD562车内，座椅很稀少（拍摄：仲广智）

在BD562、SK562GP等老式无轨电车上，刹车是很值得一提的，因为这不仅可以使车停下，必要时还能代替喇叭。刹车是由打气泵完成的，强劲的气流吹出的“呲呲”声非常大，大到足以把附近的行人吓跑！笔者就曾看到，BD562在井口转车线调头时，一辆肥城4路挡住了去路，李师傅先狂踩刹车，然而肥城4路无动于衷，不得已，只好按喇叭。老式电车的喇叭是由气缸吹动的，声音可谓气势恢宏，竟堪比东风4的鸣笛声！5秒钟后，李师傅又按了一声喇叭，肥城4路才挪走。因为喇叭由气缸吹动，风压不够是无法鸣笛的，杨庄煤矿的几台电车又过于古老，打气增压需要更长的时间，因而第一声鸣笛过后，足足等了5秒钟，李师傅才能第二次鸣笛。正因增压耗时较长，气阀控制无法做到高频率短促鸣笛，20世纪90年代前的无轨电车司机们常用踩刹车代替喇叭，更快也更省事。为此，有些城市，比如哈尔滨的无轨电车更是干脆拆除了喇叭！

BD562与肥城4路公交车（拍摄：仲广智）

坐着BD562在矿区兜了几圈，直到傍晚，我们才和李师傅道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杨庄矿。后来听说，杨庄矿的BD562最后一次出来跑是在2016年年底。2017年初，这台奔波了26年的BD562和那台长前悬的SK562GP均被拖走封存，杨庄矿仅剩下孤零零的一台短前悬SK562GP仍在使用。最后一台BD562离去了，这款经典的电车至此走入了历史……

2017年6月1日于上海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