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如何“绑架”黄岩岛

【编者按】

黄岩岛，作为中国南海中沙群岛中唯一露出水面的岛屿，近代以来先后被称为斯卡伯勒礁、民主礁。《元史·天文志》、《元史·郭守敬传》记录了中国最早发现、命名及经营黄岩岛的活动；1935年以来，民主礁更在法理和事实上成为中华民国的有效领土。然而，近些年来，菲律宾官方却以“地理邻近”为由，大肆宣扬对黄岩岛的领土主权要求，更于2014年通过地图展览的形式，对黄岩岛的命名与归属史实进行非难，妄图对中国在南海诸岛的主权提出声索。

黄岩岛的地理位置

北京大学历史地理与古地图研究中心李孝聪教授根据菲方提供的地图照片，详细考证了黄岩岛的前世今生，坐实了菲律宾政府对不同时期的历史地图存在明显的误判问题。澎湃新闻对李孝聪教授：《从古地图看黄岩岛的归属——对菲律宾2014年地图展的反驳》（载《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15年第4期）一文进行择要编写，以期读者对近代以来欧洲人如何认知、命名黄岩岛以及菲律宾西部疆界事宜等史实有更全面、深刻的认识。

Panacot浅滩真的是黄岩岛的前世吗？

菲律宾网站(http://www. imoa. ph/imoawebexhibit/)认为，“Panacot”（菲语“威胁/危险”之意）浅滩就是中国的黄岩岛，因为这一浅滩最早就出现在1734年西班牙人佩德罗·穆里略·维拉德（Pedro Murillo Velarde）编制的菲律宾地图《菲律宾群岛水道与地理图》（Carta Hydrographica Y Chorographica de las Yslas Filipinas），而这个地图正是所有菲律宾地图的母本。1744年，维拉德在这一地图的基础上又出版了《菲律宾群岛地图》，绘图目的是为了显示菲律宾群岛的山川、沿海港口和近海沙滩、岛礁，并画出了靠近吕宋岛海岸的三个礁滩，中间的那个礁滩就标识为Panacot。那么，这个Panacot真的就是黄岩岛吗？

菲律宾群岛图

1748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商船斯卡伯勒号在黄岩岛触礁而沉，英人为纪念这次事故，才开始用“Scarborough Shoal”（Scarboro）来命名黄岩岛，意为：水位下落时可见的沙洲或浅滩。此后，Scarborough Shoal也就被普遍标绘在西方地图上，且显示了较准确的位置。同时，欧洲人为不再重蹈覆辙，特意在新编制的航海地图上画出航线、出事地点，并注明沉船发生时间，例如1778年伦敦版的《中国海、菲律宾群岛以及菲丽齐亚和苏禄列岛的海图》(A Chart of the China Sea and the Philippine Islands with the Archipelagos of Felicia and Soloo)一图，不仅画出了吕宋岛西岸近海的三个浅滩，还抄录了佩德罗·穆里略·维拉德1734年版菲律宾群岛水道图上使用的名称：中间的浅滩就是“Panacot”；更重要的是，图中也描绘出了Scarborough Shoal(斯卡伯勒浅滩，黄岩岛)，还标注了“The Scarborough Sept.12th 1748”，也就是英国商船斯卡伯勒号撞上浅滩的日子。

据李孝聪教授反推，西班牙人绘制这两幅地图时，英国商船斯卡伯勒号还没有在黄岩岛出事儿，也就是说，此时的菲律宾人和西班牙人还不清楚黄岩岛是否存在，更不清楚它的具体位置到底在哪儿，不然英国商船也不会因为偏离航路而触礁沉没。而且，这两份地图里所显示的Panacot岛礁，不管在形状还是位置上，都跟黄岩岛差别很大。显然，所谓“黄岩岛原本就属于菲律宾”一说是站不住脚的。

这足以证明：Panacot浅滩跟Scarborough Shoal沙洲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又何来“黄岩岛属于菲律宾”一说呢？

Bajo de Masingloc：黄岩岛命名从何而来？

然而，19世纪初以来，黄岩岛的归属就出现了混乱局面。

始作俑者的西班牙人，在调查中国海的水道时改变了Scarborough Shoal的名称，代之以菲律宾吕宋岛西海岸一个港口的名字——“Bajo de Masingloc”(马辛洛克)。当时吕宋岛西部的近海浅滩一度被上涨的海水所淹没，西班牙人和英国人在测量水道时也就没有为之前的那三处浅滩定名，致使当时的欧洲人很有可能把菲律宾近海浅滩沙洲的名字移用到Scarborough（斯卡巴洛礁、黄岩岛)上。1808年，西班牙官方出版的《菲律宾总海图》，为黄岩岛标注了“Bajo de Masingloc o Scarborough”，即同时采用了“马辛洛克”和“斯卡伯勒”两个名称。这里的马辛洛克，正是西班牙人借用了菲律宾吕宋岛西海岸近海小岛和港口Masingloc的名字。西班牙人先于英国人而用Masingloc来重新命名黄岩岛，就是想标榜自身的“占领和发现”。此后，西班牙人编制的菲律宾地图干脆弃用了英国人对黄岩岛的命名“Scarborough”，而单独使用“Bajo de Masingloc”的名称。如此一来，不仅造成了南海岛礁历史命名的混乱，还使后世菲律宾人误以为黄岩岛最初就是以当地土著的地名来命名的，更为菲律宾独立后对黄岩岛等南海岛屿的归属权添乱埋下了伏笔。

有幸的是，在西班牙统治菲律宾时期，欧洲其他国家编制的亚洲地图对南中国海岛礁名称的标注，并没有采纳西班牙人擅自更改之举。1814—1832年，英国人Thomas Kelly在伦敦刊印的《东印度群岛地图》(East India Islands on Mercator's Projection)，地图上的黄岩岛仍采用了Scaboro Shoal的名称。无独有偶，1839年，英国人绘制的《世界地图(亚洲部分)》(Part of Asia)，图中东亚部分显示了吕宋岛西海岸外的三处浅滩：Galit, Panacot和Lumbay均标绘在菲律宾西海岸等深线内，位于东经118度以东，而Scarborough Shoal(即黄岩岛)画在菲律宾群岛等深线之外，位于东经118度线以西，显然与上面那三个岛屿没有任何关系。这不但可以证明Panacot岛根本不是黄岩岛，同菲律宾的港口Masingloc没有任何联系。

《世界地图(亚洲部分)》(1839年，右为局部放大图)

而且，即使西班牙统治菲律宾时期曾一度改变了黄岩岛的名称，西方绘制的地图上仍未标明斯卡伯勒礁(Scarborough Shoal)的归属。

异域之遥：东经118度VS东经117度50分

直到19世纪末，美西战争爆发，西班牙战败求和，美西两国在法国巴黎签订和约，黄岩岛的归属问题才发生了真正的转折。

1898年美国、西班牙签订《巴黎条约》，规定了西班牙割让给美国的菲律宾群岛的具体范围，也就是现如今的菲律宾国界线。《巴黎条约》(Treaty of Paris)规定，西班牙把原属它的殖民地波多黎各、菲律宾和关岛割让给美国，其中还专门界定了西班牙割让给美国的菲律宾群岛的具体范围，菲律宾群岛领土西部界线是东经118度，而中国的黄岩岛位于东经117度50分左右，明显不在菲律宾国界线之内。

1990年菲律宾政府官方地图，黄岩岛在菲律宾领土界线以外。

除文件资料以外，20世纪以来的地图资料也充分证明了黄岩岛从来就不在菲律宾的国界线内，更不是菲律宾的领土。1902年9月，美国政府出版局刊印的《美利坚合众国菲律宾群岛注音地名索引和地理词典附地图、海图及插图》(Pronouncing Gazetteer and Ge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the Philippine Islands,United States of America,with Maps,Charts and Illustrations)一书，书中最早用地图的形式表现《巴黎条约》所规定的菲律宾群岛的领土范围，图内将Scarborough Shoal（斯卡伯勒礁即黄岩岛)明确隔离在线外，而且该书的菲律宾地图和菲律宾地名索引里，均没有出现该岛的名称，足以证明黄岩岛当时就不在菲律宾国界范围内。1908年美菲双方根据《巴黎条约》资料，经过官方测量和校订后绘制了尺寸更大的《菲律宾群岛地图》(Map of the Philippine Islands)，再次重申了《巴黎条约》所划定的东经118度确为菲律宾西部的国界线。尽管其后出版的菲律宾官方地图或西方编制的地图，常常用各种方式把黄岩岛所在的海域用图题、文字加以遮挡或根本不表现，但也改变不了黄岩岛在东经118度菲律宾国界线之外的事实。

菲律宾将黄岩岛和部分南沙群岛划入自己的版图

20世纪30年代以来，黄岩岛开始正式归属中国，还得到了包括美国在内的国际社会的认可。1935年中国水陆地图审查委员会公布地名，称黄岩岛为“斯卡巴洛礁”(Scarborough Reef)，并将其纳入中国的领土范围内。1938—1945年，在中国正式出版的地图上，用“南石”来命名、标识黄岩岛。1938—1939年美国为出版《中国年鉴》(The Chinese Year Book 1938 -1939）编制新版《中国地图》(Map of China)，在所附的《南中国海图》上，用“South Rock”来显示黄岩岛，这显然是采用了“南石”的汉字意译，而且用了和中国大陆一致的颜色来标示。1946年7月18日，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内政部方域司，筹备如何收复被日本占领的南海诸岛，恢复传统海疆线，重新命名南海水域的岛礁、石群和沙滩名称，并实测绘制新的南海诸岛地图的工作，并于1946年底绘成中国南海地图，涵盖了《南海诸岛位置图》、《西沙群岛图》、《中沙群岛图》、《南沙群岛图》等图，而且在南海诸岛新旧名称对照表中，将斯卡巴洛礁改成了民主礁。1983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地名委员会受权公布《中国南海诸岛部分标准地名》，将黄岩岛定为标准名称。

南海诸岛位置略图（1946年郑资约与内政部方域司同仁整理实测资料）

纵观史实，不管是各国档案还是历史时期的地图，都表明了黄岩岛的最初命名并非来源于菲律宾土著；而且黄岩岛从来就不在菲律宾国界线之内，菲律宾对黄岩岛也就不享有主权和管辖权，这一事实不仅有法律依据，也是被国际社会和菲律宾政府自身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