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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华商韬略 吴苏
云南瑞丽“封城”消息一出，在当地“淘玉”的人瞬间陷入迷茫。受冲击最大的，当属瑞丽珠宝翡翠直播行业，去年这个行业的交易额突破百亿元，如今，随着瑞丽封城，业务全面停摆。
瑞丽封城，自然会影响缅甸的翡翠生意，因为瑞丽与缅甸接壤，交易的翡翠基本上都来自缅甸。当然，缅甸本身也深受疫情影响，翡翠生意进入至暗时刻。
只是，突如其来的“黑天鹅”背后，缅甸的翡翠经济早已形成了“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格局，充斥着暴富、血泪、毒品和矿难，远看金碧辉煌近观满目疮痍，但每一个从业人士乃至所有缅甸人都打不破、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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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中国，翡翠有“吉祥”、“平安”、“美好”等寓意，文化传习之下，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喜爱翡翠的国家。不管是清朝的乾隆皇帝、慈禧太后，还是现在的普通消费者，都对翡翠孜孜以求。
中国对翡翠的高需求，推动着缅甸翡翠经济的发展。
要知道，缅甸每年产出的翡翠量超过全球总产量的90%。据关注自然资源管理的非营利性组织“全球见证”估计，2014年，缅甸翡翠玉矿的产值约为310亿美元，将近占缅甸GDP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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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GDP一半，似乎不足以形容翡翠对缅甸的重要性，更直接有力的，是帕敢矿区的一条标语。
帕敢是缅甸翡翠的主要产地，媒体称，世界上没有任何其它地方像帕敢一样，“翡翠产量这么大，质量这么高”。就是在帕敢矿业办公室墙外，一条标语写着：“挖开地表，全国吃饱。”
整体产值之外，在缅甸，开采翡翠的利润也很可观，据哈佛大学Ash研究中心的一项调查显示，矿主开采一吨宝石的平均成本为400美元，售价却高达12.6万美元。简单算一笔账，利润翻了314倍，和翡翠相比，茅台秒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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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整体产值，也不只是矿主，一些挖玉人也因为翡翠一夜致富。
挖玉人不停在翡翠矿外的矿渣里翻找，这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一位名叫丁吞的挖玉人，在矿渣里找到一块翡翠，卖了5000万缅币，当时约合32万元人民币。
而一家名叫“隋必玉矿”的开采公司，正常倾倒废土时，把一块重达1.5吨的翡翠原石一起倒掉了，挖玉人发现后据为己有。最终，这块翡翠原石，被开采公司以12亿缅币（当时约合600万元人民币）的高价赎回。
看起来，缅甸翡翠经济造就了“财富天堂”，人人都可以过上理想生活，如果运气好一点，还可以暴富，站上人生巅峰。
但其实，一夜暴富只是极其稀少的个例，却让数百万缅甸人陷入暴富的幻梦，翡翠成为“疯狂的石头”，驱动着每一个人，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更关键的是，翡翠还是一块“带血的石头”。
【2】
在缅甸，有一位80后导演叫赵德胤，他拍摄了两部纪录作品《挖玉石的人》和《翡翠之城》，主题都聚焦翡翠生意。
事实上，赵德胤的哥哥就是“挖玉石的人”，早年在帕敢挖到宝，都挥霍一空，半个钱也没有寄回家，后来却因为吸毒入狱。
出狱后，哥哥再次做起“暴富梦”，重返帕敢，当起了工头。通过哥哥“带路”，赵德胤发现，挖玉人通常只有“住宿跟餐点，没有薪资”。很多时候，他们住在用塑料片和破布支撑起来的帐篷里，能吃饱饭，就要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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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待遇，但挖玉人站在随时可能塌方的稀松矿渣堆上，冒着生命危险等着翻斗车倾倒矿渣。
“挖宝”时，他们也没有做任何防护，最多在腿上绑几块破布，以缓冲被石头砸到的疼痛。
挖玉人没有待遇可言，为垄断矿场的大矿主效力，又如何呢？一样得面对极其恶劣的矿山环境，不少矿井有200米到300米深，一不小心摔下去，就命丧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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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是，还得面临雨季洪水的威胁。缅甸玉地公司的一位老板对媒体透露，2002年，大雨引发的洪水灌入矿井，导致至少1000名矿工死亡。
这位老板直言：“在翡翠开采中，死亡事故时常发生。这样的事故往往会被矿主隐瞒。”
尤其因常年开采，早前茂密的热带森林，慢慢变成光秃秃的山，一下大雨，山体滑坡便时常发生。仅仅是2015年一年，帕敢矿区就发生了40多次塌方事故，造成上百人遇难。
今年7月，帕敢矿区又一次发生山体滑坡，174人遇难，约20人失踪，还有86人受伤。伤亡惨重，缅甸政府为遇难者家属发放的抚恤金仅有50万缅币，约合2500元人民币，网友评论说，“一条人命只值2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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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被石头砸伤、被洪水冲走、被矿山掩埋都是外在威胁，那么，吸毒则从内部掏空了挖玉人和矿工。
翡翠之外，缅甸是仅次于阿富汗的全球第二大鸦片产区，因此吸毒成本很低。一位业内人士透露，帕敢当地挖玉人中，约有一半人吸毒，大多数吸毒者共用注射毒品的针头，艾滋病感染率极高。
为什么他们会沉迷于吸毒？除了成本低，刺激精神是主要原因。一位吸毒的挖玉人坦承：“不吸毒我会很累，但打了针之后，我工作很开心，又能够继续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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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至极的现实，与光芒夺目的翡翠珍宝，形成了巨大反差。这样一来，和“血钻”类似，缅甸翡翠也被称为“血玉”。
即便如此，不管是缅甸政府、军方，还是矿主，乃至挖玉人和矿工，翡翠都是他们的生存之源，高层忙着榨取，底层只求生存，社会积重难返，问题悬而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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