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鸟瞰©山间影像
后工业场所的景观层积
—— 武汉汉阳铁厂改造先导区设计
Landscape Layering in Post-industrial Site
—— Renovation Design of Hanyang Iron Works Pilot Zone
朱怡晨 ZHU YICHEN
摘要：文章从尺度的空间叙事和材料的氛围营造两个角度解读武汉汉阳铁厂改造先导区的建筑设计，提出当代工业遗产更新正从功能的适应性再利用转向城市文化地景的塑造，而景观层积的表达为这一变化带来新的设计逻辑和形式语言。汉阳铁厂改造先导区的设计在历时性、共时性、渗透性和共享性四个方面对后工业场所景观层积的表达进行了创新性的尝试。
关键词：工业遗产；城市历史景观；景观层积；历时性；共时性；汉阳铁厂
ABSTRACT: The paper interprets the renovation design of Hanyang Iron Works Pilot Zone from tow perspectives: spatial narrative of scale and atmosphere expression of materials. It is proposed that contemporary industrial heritage regeneration approach transferred from functional adaptive reuse to the shaping of urban cultural landscape, and the landscape layering offered a new design logic and formal language. The practice showed an innovative attempt to express the landscape layering of post industrial sites in four aspects: diachronic, synchronic, permeability and sharing.
KEY WORDS: Industrial Heritage; Historic Urban Landscape; Landscape Layering; Diachronic; Synchronic; Hanyang Iron Works
1 解读场地：城市历史景观的层积
工业遗产是一类典型的城市历史景观，是不同意象的层叠造就的动态城市景观，记录和见证着工业发展不同阶段的历史进程。2011 年 11 月颁布的《都柏林准则》明确将工业遗产的定义从建筑与构筑物扩展到区域和景观的范畴①，工业遗产保护的国际视角已然从“静态遗产”走向“活态遗产”[1]。
①《都柏林准则》全称为《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国际工业遗 产保护委员会联合准则：工业遗产、构筑物、区域和景观的保护》，在 2011 年 11 月举办的第 17 届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全体大会上 获得通过，是国际工业遗产保护领域的重要文件。
在武汉汉阳铁厂这片土地上，不同历史记忆在此交叠。场地最早可追溯至 1890 年由晚清重臣张之洞创办的汉阳钢铁厂，现存的建筑则是1953年铁厂回迁武汉后重建。厂区的生产活动自 20 世纪 90 年代开始停滞，1999 年起成为琴台钢铁市场，反复经历着保护与开发的博弈 [2][3]。2018 年张之洞与武汉博物馆建成，银灰色如方舟般的钢铁巨构悄然矗立在厂区的最南端，以极现代的建筑语言致敬钢铁业的辉煌历史，也彻底重塑城市的景观风貌。汉阳铁厂改造的先导区场地就紧邻博物馆，坐落在厂区的东南角。
厂区旧照
项目位置&项目选址
就先导区而言，前景是正在等待更新的武汉最大、最完整的工业遗址群落② ；背景是在遗址上扩建、由建筑大师李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设计的极具未来感的地标建筑——张之洞与武汉博物馆。围绕整个厂区，地铁、住宅和商办综合体的开发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先导区仅是这片大型工业遗址保护性改造的一个开端，其所处的空间却经历了从历史上的汉阳铁厂到当代的张之洞博物馆的不同年代且仍在演进变化，未来还将呈现融创 1890 工业遗址文化园。场地多层次的历史对先导区的建筑设计提出截然不同的要求。如何在城市不断转变的过程中设定自己的时空定位？设计由此展开。
厂区鸟瞰©山间影像
2 尺度：空间与叙事
尺度是工业遗产最鲜明的特征。从工业生产的巨型尺度转换成当代日常的生活尺度，是工业遗产更新面临的重要任务。对先导区的设计而言，尺度的转换不仅是空间理性分析的结果，也是对后工业场所不同景观层积的主动介入。场地空间叙事的延续与重构就是从建筑尺度的转换开始。
先导区现状总图©Lacime ACT Studio
尺度转换基于两座厂房不同的改造策略。场地内的两座厂房，分别为二级工业遗址“制氧车间”和三级工业遗址“氧气装站”③。制氧车间为单层砖混结构，长 52 m，宽 26 m，七品桁架，到屋脊高 20.3 m，保存情况良好。氧气装站为单层砖混结构，长 35.6 m，宽 17.9 m，到屋脊高 7.5 m，建筑主体破败，立面特征几无。
基地旧貌©Lacime ACT Studio
两座厂房彼此独立，高低、形态和遗存状态各不相同，设计也因而采取不同的策略。三级保护建筑氧气装站，设计采用外立面重塑，而内部结构有选择地保留下来，建筑立面采用陶砖幕墙和玻璃幕墙重新塑造；二级保护建筑制氧车间为二层砖混结构建筑，修旧如旧，设计上采用整理保留的措施，对红砖外墙破损部位进行修缮。
方案生成图©Lacime ACT Studio
新旧结构与立面示意©Lacime ACT Studio
对外，一个漂浮的插入体横跨在两座厂房之间，张之洞博物馆成为一个恰当的背景。异型的钛锌板金属屋面与博物馆的金属表皮相得益彰。琴台大道一侧氧气装站重塑的干挂陶土砌块幕墙如帷幕般在尾部悬起，不同的打孔方式所产生的肌理和半透明效果在舒展的立面呈现出丰富的视觉变化。宽阔的水面也在此向上折起，既化解场地的高差，也与新建立面的走势呼应。站在琴台大道沿主立面往东看，舒展的红砖立面和水景基座，让空间完全敞开，悬浮的插入体与张之洞博物馆翘起的船尾依次出现在眼前。从亲切的红砖倒影到伸入天空的异形金属体量，尺度的转变形成一种最为直观的、与历史相衔接的视觉冲击。
东立面©山间影像
北立面©麒文摄影
主入口©麒文摄影
对内，设计充分利用工业建筑的空间特征。在制氧车间，原有的单层通高厂房内置与主体结构脱开的钢结构体系形成独立的新楼层，建筑内部的标高系统被重新定义。原本高矮不一的耳房经过技术修缮形成完整的屋顶露台，与新增楼层相连通，结合全新的金属屋面和天窗系统，形成尺度宜人却又富有光影层次的阅览空间。在氧气装站，通过局部增加和减少与原体量结构模数相同的框架，不同尺度的庭院空间得以在建筑内出现。厂房原本单调的矩形空间被化整为零，形成富有趣味的游览路径。同时，增补的体量使得两座长度不同的厂房通过漂浮的插入体相连通，并由此形成半围合的 U 形庭院，包裹着场地内已生长50余年的参天大树，为整个先导区塑造了一处静谧、沉思的后工业景观。
二级工业遗产厂房改造前与改造中内部实景©Lacime ACT Studio
二级工业遗产厂房改造后内部实景©麒文摄影
尺度的转换不仅仅是空间的分隔或连结，更是对整个场地的重新叙事。从琴台大道一侧看，张之洞博物馆—先导区—待更新的工业遗址群落，形成了不同年代新旧景观拼贴的完整性与延续性。而站在挑空的横向体量下，庭院景观保留的原生树阵，与以螺母原型塑造的景观装置“时空之环”、架空的新建体量一起形成通透的景观廊道。沿着这条通廊，东侧与张之洞博物馆完全开放的入口广场相互独立又彼此联系，往西可以看到厂区内矗立多年的烟囱与高塔。一边是望向历史，一边则通向未来。时空交汇，形成一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场景。
通廊关系分析©山间影像
装置“时空之环”©麒文摄影
注释 ：
② 2017 年汉冶萍公司—汉阳铁厂被工信部列入第一批国家工业遗产名录。厂区内共有 34 处工业遗址，面积约 5.3 万 m2 工业遗址和大量工业机械遗存。
③ 根据《汉钢南厂区片传统特色街区管控图则》中的工业遗产分级管控细则，对厂区内 34 处工业遗址进行分级保护。
作者简介：朱怡晨，女，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在站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