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者高通。

　　细数高通“苛捐杂税”

　　特约记者 邬昆达

　　高通 [微博]几乎成为所有通信企业的“梦魇”，凭借当年与美国军方联手开发的CDMA技术，今天的高通，已经成了通信行业的“路霸”。

　　因为当前的通信行业基础技术都离不开CDMA，所以但凡开发的通信相关网络和产品，都需要给高通交一笔“过路费”。

　　但这一已经存在多年的事实，开始被中国政府改写。

　　国家发改委从去年11月发起了对高通的反垄断调查，发改委曾突击搜查高通北京和上海公司。

　　反垄断调查之下的高通，此前一直非常专业的、通信行业的某种规则，也借此事件被广泛关注。高通的各种专利收费模式到底怎么回事？高通建筑多年的专利墙，中国企业能否凭借反垄断的大棒突围？

　　高通的专利大棒

　　高通CEO保罗·雅克布在去年11月还表现得信心满满。他曾表示过，随着中国LTE网络的部署，高通有机会销售更多智能手机芯片并获得更多专利授权费。预计在下一个五年中，公司年度营收和每股利润都能有两位数的增幅。

　　然而保罗·雅克布的“如意算盘”打得有点早，就在国内4G牌照即将发布之时，去年11月25日，高通公司发表声明称，发改委已经启动了对公司的反垄断调查。有消息称，高通在北京和上海两地的公司，同时被发改委进驻调查，并带走了一些市场、财务等资料。　　在4G大幕即将拉开之时，高通便遭遇了“下马威”，被调查消息传出当日，高通股价下跌了2.6%。但面对足够大的中国市场，高通只能选择妥协，不会抗拒。否则，高通的全球第一必将易主，而其一直引以为傲的收取专利授权费的商业模式也或将改变。

　　其实在通信行业内，一直存在着“高通税”的说法，因为除去CDMA上的基础技术专利，以及高通的芯片收费(这些都还是正常的)，高通还会收取5%的专利授权费，业内称之为“高通税”。比如，高通是按照整机出厂价的5%收取专利费，而芯片只占总成本的4%-10%之间，显示屏、电池、内存、摄像头等众多与高通专利无关的部件也都被包含在收费范围之内。

　　而对这个明显的不合理，手机企业只能忍气吞声。因为高端手机的芯片市场，高通有发言权，甚至高端手机芯片还是竞争激烈的“抢手货”。

　　从财务数据上看，高通的业务分为两块，一是芯片，二是专利授权。在2013财年，该公司的营收总额为248.7亿美元，其中78.8亿美元的营收来自于专利授权，几乎占到了30%，专利所产生的利润占总利润的比例甚至高于80%。

　　高通专利获利比例之高，在整个通信行业内绝无仅有，而这种模式必然也会引发垄断的质疑。

　　在4G技术和专利方面，高通的优势很明显，高通早在2006年就已经通过收购Flarion科技公司获得了近300项OFDMA基础专利。目前，高通公司在3G、4G领域拥有1400多项核心专利。

　　在4G发展过程中，中国市场已经成为高通最为重要的营收来源地。高通财报数据显示，在截至今年9月的2013财年，高通全球总营收达到249亿美元，中国市场营收约为123亿美元，占比约49%。

　　以中国移动 [微博]为例，明年九成以上的4G手机可能都需要向高通交纳专利费。在中国移动的4G采购终端中，采用高通芯片的设备比例高达60%。不得不说，高通在国内LTE进程中占尽优势。而在去年4G牌照即将发布之时，发改委恰好发起针对高通的反垄断调查，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给即将到来的4G时代争取专利费谈判筹码。

　　收取基础技术专利费很正常，但高通的专利明显已经不在此范围之内，甚至此前进行过交叉授权的企业仍在收费之中。“在TD-SCDMA时代，国家为了加速TD发展，曾经与高通等专利拥有者签署过相关协议，TD手机可以不缴纳高通专利费，面对LTE-TDD的即将商用，大陆在LTE上特别是TDD上的专利拥有更多，当然希望高通能够有所妥协。”手机中国联盟秘书长王艳辉认为，LTE-TDD的专利问题应当是发改委反垄断调查的一部分。

　　反高通垄断的困扰

　　一直以来，高通内部对自己的收费模式很推崇。高通认为，每年高通在研发中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提供给客户的专利包会不断地扩大，而并不会因此提高收费。对于来自外界质疑声音，保罗 ·雅克布则认为质疑源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收费模式了解不够。

　　但是不是全世界都不了解高通的模式呢？事实上，从2006年开始，日本、韩国和欧盟相继对高通提起反垄断调查，但在这几次调查中，高通均表现得很强硬。2009年，韩国对高通开出了2.08亿美元的罚单，但高通对此提出上诉，并同时宣布在韩国设立研发中心，之后此事便没有了下文。紧接着，欧盟也因投诉企业与高通达成了和解，“主动撤销了调查”，而日本的处罚意见现在还处在复议阶段。

　　“虽然日本和韩国的反垄断执法机构都曾对高通商业模式中的部分行为提出过质疑，但全世界任何国家的反垄断执法机构均未曾全面审查过高通整体行为所可能导致的影响。”韩国首尔大学经济学院教授、韩国公平交易委员会顾问李相承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提到，“如果中国国家发改委能够采取上述措施(他提出诸如以芯片价格收专利授权费，而不是整机等建议)，则该举措将成为全世界反垄断机构执法实践的里程碑事件。”

　　面对来自全世界各国的反对声浪，高通应对方式是，一方面交纳罚金，另一方面则通过各种“合作”举措将反对声音压制下来。

　　但从目前中国发改委的态度来看，中国政府正试图改变这一局面。

　　可以看出，发改委从去年开始的针对高通的反垄断调查一直在推进，而且力度之大前所未有。前不久发生的“张昕竹事件”足以见中国政府之决心。

　　调整产业生态

　　移动互联网的迅速发展，让高通成为全球芯片市场的“新王者”。当下高通的市值早已超越英特尔 [微博]，来自Strategy Analytics数据显示，如果按照出货量算，2013年第二季度的全球蜂窝基带芯片市场上，高通市场份额占到63%，而联发科 [微博]和英特尔仅为13%和7%。

　　迅速发展的移动市场让高通更加成为“明星”，不仅各大手机企业以能拿到高通的最新芯片为荣，同时也成为手机市场竞争的一个筹砝。但中国手机企业在竞争之下不得不依赖高通之举，无疑会损害国产通信企业的产业生态。

　　对于中国政府这次的强硬，曾有海外媒体推测，发改委此举与清华紫光收购展讯、锐迪科有关，是为了保护本土芯片公司发展。不少咨询机构也称，本次反垄断调查能延缓高通在新一代通讯技术发展之际对于芯片与技术的进一步渗透，给予国内芯片厂商更多的时间和更宽裕的环境研发、制造来提升实力及市场份额。

　　但笔者认为，从根本上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小。目前高通虽然在高端手机市场上仍占核心位置，但从整体智能手机的份额来看，高通已低于联发科。

　　更本质来看，这是中国政府通过反垄断梳理产业形态之举。专利收费正常，但不能过度，尤其不能挟技术领先之态而强加收费。

　　一直以来，以专利垄断而行走天下的高通，占据着行业的制高点。所以，高通不怕罚款，它最怕影响它的商业模式，即收取专利费。

　　这次反垄断调查能不能触动高通的商业模式，还要看发改委做到什么程度。通信技术的专利是核心知识产权，中国通信企业也都在加强专业建设，这已经是国际共识。但专利收费如何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这才是当下的重点。

　　总体而言，中国政府针对高通的反垄断调查，是在认可专利技术之上的一次“回归正常”的产业生态调整。据悉，目前高通已经明确，他们很难说服中国政府高层，未来只剩下最终的处罚方式问题。